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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明文徵卷六十

  晉江何喬遠穉孝選

  書四(規切 自述一)

  ◆規切

  王叔英

  章懋

  王鳳雲

  魏交

  呂柟

  羅洪先

  趙貞吉

  沈懋學

  伍袁萃

  魏允中

  劉庭蘭

  湯顯祖

  黃淑清

  ○王叔英

  與方正學書

  △與方正學書

  僕與執事別十餘年其間情慕之淺深書問之達否曰事之細者耳姑置之不足道也仕執事之身繫天下之望士之進退天下之幸不幸與焉側聞被召計此時必巳到京獲膺大任矣茲實天下之大幸也故敢有說以進於左右焉凡人有措天下之才者固難自用其才者尤難如子房之於高祖能用其才者也賈誼之於文帝未能自用其才者也何則子房之於高祖察其可行而後言言之未嘗不中高祖得以用之而當時受其利故親如樊呂不可得而間信如陵勃不可得而非任如蕭何不可得而奪此子房所以能自用其才也賈誼之於文帝不察其未能而易言之且又言之太過故大臣絳灌之屬得以短之於是文帝不能獲用其言此賈誼所以不能自用其才也方今   聖天子求賢用才之意上追堯舜固非高祖文帝可比而執事致君澤民之術遠方皋夔亦非子房賈誼可倫真所謂明良相逢千載一時者也將見吾  君不問則巳問則執事必能盡言執事不言則巳言則吾  君必能盡用致斯世於唐虞雍熙之盛者在是矣豈非天下之幸歟雖然天下之事固有行於古而亦可行於今者亦有行於古而難行於今者如夏時周冕之類此行於古而亦可行於今者也如井田封建之類可行於古而難行於今者也可行者行之則人之從之也易難行者而行之則人之從之也難從之易則民樂其利從之難則民受其患此君子之用世所貴乎得時措之宜也 【 數語巳足以槩正學之所施為矣】 執事於此研諸慮而藏諸心者非一日矣指之猶反掌耳尚何待於愚言之贅哉然僕聞知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必有一得故不能無言於左右耳夫人情愛其人之深而慮其患之至者必救其失於未患之先苟待其既失而後救之是乃愛之淺而慮之疏也其得為忠乎天下知執事之深愛執事之至如僕者固多矣竊謂忠於執事則未必盡僕若也伏惟少垂察焉

  ○章懋

  答羅一峯彜甫書

  △答羅一峯彜甫書

  鄉約之行欲鄉人皆入于善其意甚美但朱呂之制有規勸無賞罰豈其智不及此葢賞罰天子之柄而有司者奉而行之居土治下其勢易行今不在其位而操其柄已非所宜況欲以是施之父兄宗族之間哉或有尊於我者吾不得而賞罰焉則約必有沮而不可行者矣可不慮其所終乎在北之九五王用三驅失前禽夫子以為舍逆取順葢來者不拒去者不追不能強人以從我也凡入約者必其誠意感孚革心向化而後可有不能從則當聽其出約今欲假官府之權力邀強制以必人之從巳殆非所謂顯比之道也又聞族人有為盜者必親置之死地此於當代之法先王之制聖賢之事皆所未聞孔子曰古之為盜惡之而不殺也不先其教而一殺之是以罰行而善不反刑張而罪不省若孟子所謂不待教而誅者葢指殺人于貨之盜而言耳如穿窬鼠竊而皆殺之則彼禦人于國門之外者將何法以加之乎禮曰公族其有死罪有司讞于公公既三宥之矣而又使人追之曰雖然必赦之有司對曰無及也然後為之素服不舉如其倫之喪親哭之夫以朝廷之上法度所在其處宗族之死罪者若是而況於手自殺之乎又況罪不應死者乎以是知聖賢之在鄉黨其所以處族人者殆不其然昔漢人有為盜者曰刑戮是甘乞不使王彥方知彥方遺布一端卒能化盜使之道不拾遺是不猶愈於殺乎陽城居於晉之鄙晉之鄙人薰其德而善良者幾千人溫公與康節在洛里中後生皆畏廉恥欲行一事必曰無為不善恐司馬端明邵先生知是皆君子之居鄉有不約而自化者以先生明德當不下於諸公自身而家自家而鄉久於其道彼將自孚何用汲汲乎強人以從約重法以禁盜耶雖曰君子之所為眾人固不識然某之愚實有不能無疑者深願先生熟思而審處之如使今之吉豐亦如溫公康節之洛則朱呂之鄉約庶可行矣 【 菽園雜記嘗載一峯以行鄉約囊一族人為盜者沉之于水後訟于官以謀殺人人抵罪時一峯巳逝矣否則寧不大為所累耶先生此書可謂有先見之智而一峯不能從幾陷刑戮惜哉】

  ○王鳳雲

  上楊邃菴太宰書

  △上楊邃菴太宰書

  山中屢聞忠讜之言近者留王昂一疏尤為人所傳誦不聞唐介初貶之時潞公有此也執事於是乎加人一等矣然介雖貶數月之聞兩轉即復其殿中侍御史今王昂既不獲還之青瑣則推薦超陞在執事筆端焉耳每恨李文達??虎稱賢相然惡羅倫淪落以死憾岳正坎坷終身而極貪之陸布政反得峻握今文達之富貴安在哉一時快意可略也前輩影樣之多後人是非之公可畏也一人之私情可略也天下指示之嚴史氏紀載之實可畏也一身之極樂極貴極富可略也每日光陰之易去過者不可復補百年歲月之無多來者未必可追可畏也且用舍之間土風所繫扶持正人則善類慶而士風以振獎進邪人則善類沮而士風以頹竊恐有奔趍富貴舚舕利達之人相見之際非稱功頌德之辭則乞憐求官之語未有以直諒之言達於德聽以古人功業望執事者故某敢布其愚焉

  ○魏交 【 避諱】

  答桂子實

  △答桂子實

  唯公素自任以天下之重遭逢聖明託以心膂知靡不為其於死生且不遑恤矧世間一切利害得喪曾何足芥蔕於胸中乎寵辱不驚殆未足為執事道也必也蹇之反身修德泰之包荒夬之壯於頄咸可以備弦韋之助也言乃心聲出言或疏得無存心之未密乎志唯氣帥氣盛過猛得無持志之未定乎更嘗既深觀省加熟此言殆為弗試之藥矣

  ○呂柟

  答渭厓霍公小帖

  答胡可泉中丞書

  再答胡可泉中丞書

  △答渭厓霍公小帖

  生平日以公為正人也今此疏如此可謂阿私所好不知人之甚矣   聖主聰明遥智足可追復堯舜乃公所歛祭二人掩蔽行私引進匪人至今令黃河以十大江以北僵尸數千里賣子女不直百數錢危亂至此公寵信重臣不能上告   聖主乃欲黨一亡姦歸炎涼于鄉里良民此何故也然則一二十年百姓無告受害非公而誰公多學有志一變而為正人有何不可

  △答胡可泉中丞書

  前戴主事人回曾附謝柬想巳達也茲復辱西玄集并古樂府之寄益切感教但樂府太逼漢人語古雅工緻何也吾執事方在撫恤煢獨之時而乃有此作將不左於用心乎故予嘗謂與其在上者有古人之詩不若在下者有今民之謠也義切骨肉語不覺大戅如何如何

  △再答胡可泉中丞書

  此來滿望會晤敘闊懷不料吾執事尚未抵任甚惘然也前覩撫廵規約其處革官吏軍民之弊詳矣又以為雖多作樂府亦不妨也今見中州災傷未聞救民之政乃復東顧室家久而未至忍使流離填滿溝壑素日抗志千古今其所行乃與往日孜孜過門不入之禹不同何也將非猶為樂府一誤邪抑以勞功懋大   聖主一見喜而遂自盈假邪宜乎往日吳中同年諸友有多口矣僕北行在即遲一月仁聲不聞中州倒懸當誰望乎 【 觀二書前輩相規切如此】

  ○羅洪先

  上先輩祈恩澤書

  △上先輩祈恩澤書

  昨日傳聞翁有祈恩澤疏不肖獨不之信以翁清介老成敭歷中外者數十年一切進退出處大義豈有難曉而復為此舉竊為翁不之取然知翁必無是事者以後生之所不安必先輩之所不講者也今世士大夫戀戀不能去位者正以恩澤熒惑其心耳是以進則不勝其氷幸退則戚然自顧以悲有能解脫於聲勢之外而一切無所冀望於沾滴之餘豈惟足以占其平生其為世道補益固不小小也翁平日自處何如哉且身為八座大臣更歷三朝與前輩名碩皆為行輩今既完名以歸□途必不須貸借以行歸家必能自給必不使子孫即至凍餒而顧以恩澤為言士大夫之間必曰此翁不能舍恩澤其不能舍官而去明矣大臣不能舍官吾輩祿薄俸微其何嫌之辭又必曰大臣久不去位必非為朝廷任事皆不能割舍所欲耳吾輩亦何苦槁身焦思而建立於無報之地哉朝廷之上亦必曰所貴大臣者□□有絕德足以表下者也乃今無異庶人之行吾又何望焉於是指區區名利餘穢真足以制士大夫之死命而處之之禮皆以一切縛束呵斥如驅犬豕奴皂而與之食損臣下之節氣驕主上之謙虛未必不自此等事始也先君與翁為同年心每相向固知必無此事然猶云云者以不肖受翁起死之恩聞而不以告則視翁大薄寧為妄言無寧默悔欲翁不至於瑕疵固將以為報耳

  ○趙貞吉

  與高中玄閣老書

  △與高中玄閣老書

  僕抵家閉戶追思往咎慨然嘆曰今之世惟高公能知我惟公能護我惟公能恕我往者合聚歡若骨肉一旦乖隔即成參商是某之罪過薄德甚矣然細思之雖人謀之未工亦以天命之巳定柰之何哉某與公比肩出入者十月未有一言之郤某雖不肖然自謂惟我為能翼助於公嘗語公曰大有之世惟匪過於盛世以免咎夫子曰善處此者可謂明辨哲矣夫哲人知幾知柔知剛知微知彰遜處雍容上信下從身安而天下國家可保矣又何必極其意之所之而後為快哉又嘗語公曰數十年來人臣黨比成風共欺罔君上賄賂公行紀綱蕩瓌以致府庫空虛邊防廢潰人才風俗陋弊巳甚公稟扶輿清淑之氣剛毅爽郎文章蘊藉具八面應敵之才居   皇上賓友親臣之任振而新之在此時矣不可讓也僕雖庸劣願効鉛刀之割自列于散宜南宮之儔以佇觀公勳庸之焯茂夫此二語者僕嘗嘗而言之公亦嘗嘗而聽之今猶然在耳也嗟嗟僕欲以此義佐公安知竟以此得罪耶命定故也豈盡繇不肖之過乎哉然僕自謝事別來終不敢以纖芥有憾于公其拳拳一念猶慮公舉錯萬一或過則社稷奚賴焉故茲再述言以獻于公前其用意區區迂而可笑又如此韓子曰人臣尚同非國家之利古之君子不盡以同為貴也嘗觀宋相韓范富三君子在位議政未嘗盡合韓范于西事大相矛盾富議高郵守事有共范公因漸解去韓富議濮事終身不合富公老猶慄慄焉故知古之君子不以一切扶同為正也僕身巳老行將逃禪寂以消餘景耳駟馬高葢其憂甚大又豈至借此獻諛希他望哉唯念公高明慈恕必能終始知我又唯善人能受善言唯賢者所當責備故敢授筆不休唐突記室以自附于士君子之義未審公果能諒之不

  ○沈懋學

  與李義河大司空

  △與李義河大司空

  相君之不奔喪固留自   朝廷誼不忍恝竊謂伏闕苦陳暫求歸葬   聖心猶或可回乃請之未懇遽爾辭祿謝恩而七七期中竟于喪次議政相君之心安禾在朝諸臣亦得謂相君之心安乎況臺省言官也力能言則言之不能則調停其間私為勸駕又不能□即漫無可否亦庶幾足以自全而顧欲交疏留之不佞始聞之唾而不□適於明公所見所為疏大用佗傺于中以脂韋為結納之計而不顧百代之綱常以職掌為富貴之資而不惜萬世之訾議柰何其見之左也相君輔理之忠在人耳目倘一歸盡孝將永稱天地間完人而巳意巳不欲歸臺省諸君復堅其不歸在相君固非所以自愛而必欲其留反令白璧蒙瑕亦豈所以愛相君耶不佞謂相君之歸必不可無而臺省之疏尤宜亟寢諸君即思臠食之斯語終不易矣明公相君所親信而諸君所矜式者萬惟以忠孝相提掖曲為周還顯正人心嘿維國是葢在此時明公其速圖之義切心惶語無倫次死罪死罪

  ○伍袁萃

  上首輔書

  △上首輔書

  萃也聞之小臣畏罪而不敢言大臣持祿而不極諫此國家之大患也頃因三王並封之命在廷諸臣相顧駭愕共懷杞慮引經據理而爭者疏且數十上矣然而正論未伸   聖心難悟新命雖寢儲位仍虛萃以為此大臣不極諫之過也汲長孺有言天子置公卿輔弼之臣寧令籨諛承意陷主于不義乎斯言也鼎鉉之藥石廟堂之箴銘也今公卿輔弼之臣受   主上之祿不為不厚擔   主上之爵不為不高蒙   主上之恩遇不為不渥休戚與共繩紏是資而當此國家大事宗社安危所係天下理亂所關曾不聞伏青蒲而泣諫叩玉堦而固爭默默容容以為持祿之計僅以公疏塞責而巳引炬專稱于文靖補袞希覯于仲山方且坐視二三小臣貶逐而去也胡顏之厚也夫   主上之所改容而禮貌者大臣也則   主上之所傾心而聽籨者必大臣也大臣而不能格君心定國本又誰望焉恐焉用彼相取譏良史矣雖然此猶槩而論之也閣下負天下之重望荷明主之殊眷其絕裾而來也先國家之急而後其親也八袠之慈親尚且後之而肯逢君以徼寵哉柰何徒知從君之命為順而不知立君之子為順徒知並封三王為將順之忠而不知冊立元子為匡救之忠迨迫于公義乃始以錯誤自居也嗟乎此何等事而可以倉卒錯誤耶安社稷于俄頃定變故于須臾古人大手段多自倉卒間見之而閣下不爾耶萃聞大臣處人主骨肉之間危疑之際讜論師石大夫而稍有遷就則中立貽譏婉詞法李鄴侯而少有迎合則獻諛蒙誚閣下之心中立耶獻諛耶必不其然而迹則近之矣茲雖言錯言誤也其誰諒之昔漢高祖之惑戚姬也群臣不能解而卒悟于四皓之一見唐高宗之立武氏也舉朝不肯從而竟決于李勣之一言何則心有所獨信機有所獨契也今日之事   主上不博謀于諸老而獨謀于閣下不顯諭于公朝而密諭于私室葢國有蓍蔡非此無以決嫌疑定猶豫也當時閣下能以正對不占險而占易不卜僣而卜信則宗社大計一言定矣君臣相遇千載一時而直為此遷就迎合也惜哉惜哉卒之前星懸而失耀主鬯虛而莫屬暫止耦國之嫌狐裘可以不賦終存抱子之逼兔走未為無爭閣下處此安得晏然而巳乎或為閣下計者曰惟有去而巳萃則曰閣下可以徒去哉去就係一身之輕而冊立關國家之重閣下之入京也以力請面  君為第一義其入閣也以力請建儲為第一義萃嘗陳之左右而茲且兩失之前時天下所為延頸企足而望者閣下也今日天下所為痛心疾首而恨者閣下也巳誤之巳能挽之然後可以謝天下不然是宗社大計閣下一出而壞之也即速去猶有餘責矣故萃謂在諸老固當批龍鱗而極諫期于神器有歸而不當以一疏塞責在閣下尤當垂涕泣而導君期于大典復舉而不當以一去為解伏為閣下深惟國家根本之慮捐軀報主至誠以感動之竭力以匡正之庶幾乎吾  君之一悟而元良蚤建也則宗社萬年無疆之□□下實造之矣若夫得君專而回天不易□□□所能知也萃孤遠賤士通籍十有七年而強半家居雖附梓里未嘗請謁特義激于衷故敢以狂瞽之說進子產之謂子皮曰子于鄭國棟也棟折榱崩僑將壓焉敢不盡言萃于閣下亦云惟閣下執事寔重圖之

  ○魏允中

  上申閣下書

  △上申閣下書

  今天下漸不可刁者抑莫甚於人情事有異有常而人情有安有駭天之常日月星辰而孛蝕異人之常君臣父子而亂賊異中國之常禮樂文章而左袵異官使之常賢智忠良而憸邪異政治之常剛柔正直而偏詖異常則安異則駭人之情未有不然者也竊取近一二事較之或大謬不然春正月日食其月日食夏五月月再食秋八月慧星見九月太白經天三吳大水無年子殺父薊鎮沿邊諸郡地震累日雄髻之虜千百成群出入塞下索漢財物吏不得禁此皆耳目所不習非常可異者也而今且安焉主事趙世卿疏時政   天子幸不切責吏部黜以為長史御史劉臺言事得罪天下悲其忠安福奸民乘間誣奏之進士南企仲乞歸終養聽撫按勘中外諸上書與諸省程錄動稱大臣功德言不及君此皆耳目所不習非常可異者也而今且安焉夫安與駭不並行所安在此所駭必在彼孛蝕以為安則見日月星辰而駭亂賊以為安則見君臣父子而駭左袵以為安則見禮樂文章而駭憸邪以為安則見賢智忠良而駭偏詖以為安則見剛柔正直而駭夫人之情至於常其異異其常駭其安安其駭此其漸可使刁耶不可使長耶所關於世道理亂得失鉅耶細耶竊以為宜及今而矯之尚有可為然而矯世之責實惟門下門下初舉進士名在第一十餘年進拜宰相位復第一誠於今日察天下異常之勢杜人情安駭之漸慨然身任其事為天下國家計而不為巳之功名與他人之富貴則相業亦在第一無疑夫人之情彼或導之而吾不能矯之導之過也不能矯之亦過也門下其何辭焉

  ○劉庭蘭

  上申閣下書

  △上申閣下書

  門生猥以庸謬辱采拔感念知巳莫效尺寸深惟夫子取士之意見在錄中而有懷不言慙負薦書竊見夫子位極人臣遭時   明聖忠厚正直為百僚師表天下欣然想見治平而邇年以來四方多故災異稱疊歲朝日食春夏地數震江南大水漂湧秋客星見慧星從橫河漢象十日有奇太白正晝經天夫日者君象眾陽之宗陽德不明則不能制陰陰柔乘之干紀失常此皆莫大之變徵表為國門生不敏知夫子葢早以為憂也竊以為   朝廷當赫然下求言罪巳之詔不則亦宜減膳徹樂齋居露禱以回天怒而諫官御史亦宜摭實奏言切陳闕失庶幾萬有一可備脩省之助今既數月矣上下相蒙恬然不以為恠信有如王介甫所謂不足畏之說者中夜反復至為寒心夫天道神明災不虛生今天下子弒父僕戕主郡邑榜箠租稅民至析骨易孩而食自經死者相望聰明才智之士業不得致于學挍其計畫未卜何之俺答土蠻動擁數十萬窺我邊疆人心皇皇無有固志天下之元氣蕭然日索一日災異之應爛然可曙矣而中外上書動稱述大臣功德比于舜禹於泛然章奏之中陡入諛語漫不顧上下此何恠其玩視天變而不以聞者顧門生竊伏思之未必皆諸人之過天下無事士大夫爭相慕效皆欲保爵祿顧子孫買田宅為逸樂富厚之計故以官而博言者百不得一以身而博言者干不得一以身家破亡之禍而博言者億萬不得一夫趙主事世卿朝上疏而夕即竄諸長沙則是不能有其官也劉御史臺之跧伏草野五年矣而必欲治之罪則是不能有其身也且告訐之風漸不可長株連蔓引其禍必長如前日吳中行趙用賢之徒恐禍出不測嗚呼此英雄之所以垂首忠諫之所以結舌夫子以身致太平豈欲有此聞之執政大臣方主國是未易窺測而夫子之位適在第三夫天下之事非一家私議故可否相濟乃謂之和君臣且然況於共事之人所宜協衷一德以成厥美者聖莫高於周召而猶有不相悅之時豈可舍社稷安危之計而顧私家欵忌之嫌哉且彼其亦未知天下之勢至此極也意定於先令制於巳壅蔽久而忠言罔聞也災異之來得無堯湯視與夫子試略舉言之未必不疏然易慮者葢昔綏和元光之世士大夫多流於隨其究也君命犯而主威奪元祐熙豐之世士大夫多過於激其究也朋黨成而天下受其禍伏惟夫子處于不激不隨之間以應天地神人之望門生遠方新進之士不敢徑進其言於君側而執政之門又非可遽以言通夫草野儒生居恒披心腹相口舌者曰師曰弟子云爾故昧死以上

  ○湯顯祖

  與舒司寇書

  △與舒司寇書

  吾鄉在昔明德未乏邇向闒軟明公晶晶雄雄殆欲為後生所仰接手書諷以方壯宜近老成人今滿朝鬪氣者多惡少今幸以為戒無與親受教無量竊觀先師有戒壯在鬪而衰在得葢血氣有餘宜受以不足不足又宜受之以有餘自消息自補引亦觀其生進退之義也如此然後可以觀民諸言者誠好事中多少壯葢少壯多下位與物論近與老成更歷之論遠相與黨遊而執政之游絕故其氣英既不習於事又不通於執政之情名位輕而日月長去就不至深護或以此自喜議隨意生風以羽成鬪誠有之未足為定也而諸老大臣又多不喜與少年郎吏有風性者遊物論既寡所得又進而與執政親熟其恩禮宴笑因知其所難物盈而慮周中多眷礙如井汲且收不復念瓶羸也故傾朝中尊卑老壯交口相惡莫甚此一二年餘人各有心明公以諸言事者多惡少正恐諸言事者聞之又未肯以諸大臣為善老耳以不佞當之與其開而兩傷不如交而兩成諸少年宜上遊於諸老領所宦學時觀而勿語以深厚其器而須厥成諸老亦宜稍進諸年少好事者挹其盛氣以自壯自補無為執政者所桑因以益知外事葢不佞竊唯以血氣損益相補之宜年少之資於老成人猶老成人之資年少鬪在不得得在不鬪二也交而用之以二為一葢朝家以鬪啟壯者之用而壯者故自以不鬪資衰者之用朝家以得懸衰者之用衰者又能以不得資壯者之用而後知老與壯交相成也惟血氣未定好色之遊老成人正無所資之耳如聞更有所近夫亦知好鬪之禍烈於好色正不知好得之譏深於好鬪耳不佞言若反然衛公九十餘求戒卿士自稱小子未知臧否誰投以桃報之以李區區有云感於睿聖報李之誼知門下不為謔言撫手一笑

  ○黃淑清

  答顏水部紫山

  △答顏水部紫山

  別後凡三辱惠教山林掃軌無便報音春末得柯光仲手札知執事拔安吉而南繼得母舅手札乃知奔艱而歸公是甫昭遂爾巨故磨勵君子之學或其然耶今俗以仕宦丁艱曰放假葢謂縻官日多不能肆縱只一居喪當為暇日利田便舍肥肉大酒言出而莫違意著而群應走入耳驗目大都如此昔東萊在艱講授陸象山巳議其非何今昔人之相遠不啻雲泥執事學自頭腦頓足處量踏定一步也

  ◆自述一

  康海

  楊慎

  白悅

  孫存

  張治道

  王廷陳

  陳朿

  王維楨

  趙恒

  王世貞

  歸有光

  吳海

  ○康海

  與彭濟物書

  △與彭濟物書

  數年不覩光範偶辱過問甚慰甚慰然又倏爾而別此情如何明日逢德光道及雅受云云此誠斯文骨肉之至他人誰肯然者感灼累日然竊有所未安者因公知我厚故不避訶責輒布上左右惟公察之聽之僕自庚午蒙詬之後即放蕩形志雖飲酒不多而日與酩酊為伍人間百事一切置之此不但信於鄉人妻子奴僕也葢素性疏懶偶因官秩羈係數年若招豚臂鷹而一日得此中心之快寔有人所不知而巳獨知之者自東方多事以來聞其驍傲無狀如彼即或奮然有攘臂之意隨復自笑自詈以為狂奴猶爾不量即又飲酒散髮箕踞林麓此其性習之巳成激之不還雖三公之貴刀鋸之辱不可奪也况數石之粟半幅之紙乎僕自幼支謾無狀性好是古而非今始仕時望見   先皇帝寬仁大度即自私擬以為皋夔稷契之業可以復見尽今而狂放易言畧不修餙至   皇帝嗣位之後又見其英毅果斷益喜益負以為即志尚究于此一時交與之士反覆輕易不撿惟僕言是是故謾論譏說畧無忌畏日就月將幾踵奇禍幸免殺身而歸而二三者又補砌所無以為真有使僕含垢于有罪者之籍與不肖之人同被驅放上辱   兩朝作養之恩下累先人蠲介之業生平微志付之穢塗情苦心局不復自愛暇日偶讀皇甫規避梁冀之事與蔡雝郤九錫之書喟然歎曰彼何獨不得含垢冐污而成致美節如此也又偶訵柳宗元傳曰即宗元有不同于叔文然親與之交而受其職任矣夫身有規雝之操而迹廁宗元於九錫之間仁人志士宜於此何如也今僕之所憂者在忽有犬馬之疾死丘壑之下不得伸其宿心原悰耳而區區官秩之事非所念慮也瑾之用事也葢嘗數以崇秩誘我矣當是時持數千金壽瑾者不能得一級而彼自區區於我我固能談笑而郤之使饕虓巇嶮之人卒不敢加於我此其心與事亦雄且甚矣當朝大臣葢皆耳聞目見而熟知其然方臺諫論列之際出于一時倉卒未暇差別而今則又數年矣夫伊尹之輔商也一夫之不獲則曰時予之辜僕即非賢者然豈少于商之一夫哉大臣者乃忍使之雜于孫聰曹元與云云之間邪故鄙人之心至此益放益巳披髮嘯歌至於終身而不敢悔此非甘心為長沮桀溺之徒也公之高義曰古人內舉不避親時之可舉不可舉非僕所知也而僕之不才汙穢亦非公應舉之人觀近臣者以其所為主於此使識者苟為之言則所係于公者豈細哉今僕之不可於當世者有五而甚不宜出就官職者有二性喜嫉惡而不能加詳聞人之惡輒大罵不巳今諸公皆喜明遜而陰譏此一不一翰林雖皆北面事君而勤渠閣老門下者以為賢能僕嬾放畏出歲不能一造其戶此二不丁人皆好修餙文詐偽恭假直而僕喜面訐人未有不怒者此三不可士大夫不務修身法士之業而但呻吟詩文以為高業見其詩若文不能不怒故見輒有言而彼方望我以為美也我以言加之此四不可與相好者接必因其軄事加勉戒之詞多忤其所好彼或未從即拒而絕之以此親疏多怨苟復見其所愛者又不忍不告或又告之彼即又不從而僕又絕之此五不可執德不弘不能信之于人雖頗自好而當世談論之士多加詆謗自入有罪者之籍污穢終身莫能自潔使平日所立之志扃閉淪落智高芇物之上而名陷九淵之下於中夜竊自歎悔不當輕易效慕世俗科舉狥外遘此兇慝今又不儆而欲仕乎此甚不宜出者一一時同黜之人固有不幸而被污者然罪大惡極羞談于婦人女子之口尚十之九彼豈不覬幸僕出以為先容之地而當時宰執又率崇私愛而乏分別苟欲引其私人必援僕為喻是所以用僕者非必實知其為人而真明其有誣也如此則是以賢者之身而為不肖者之資矣語有曰君子非其招不往以不賢人之招招賢人如之何其可往哉今眾人雖以不肖謂僕而僕未嘗一日不以賢君子目謂巳如此自謂而人以彼謂巳葢所謂喍爾而與乞人不屑者也此甚不宜出者二明公之意特出於一時愛念之篤偶未詳究及此然言出乎口通乎心明有日月幽有鬼神此區區平素之悃可一鑒而盡者公如覺之必信其為肝膈之實慨然憐我體我矣會公甚難既會又復匆匆□□請益而又不能迎候敝邑此甚負公也□□有以恕之乎臨紙惘然春和伏惟保順幸

  ○楊慎

  答重慶太守劉嵩陽書

  △答重慶太守劉嵩陽書

  走之仰止足下久矣所傳聞於永昌張愈光者尤悉癸卯之秋愈光北上走則暫歸約同謁執事于渝此彥會也張以病不困行走以獻歲甲之鼂路貫貴治竟逢其違匆匆勿勿留手筆付馬生以答前疑區區拳拳未蕆芇一童永昌來乃辱賜洫櫛豐踰千言始則善誘之泰甚中則相知之巳深末復相期之極摯走雖耄昏敢忘酬旃下走賦質愚戅天稟倔強不能以過情接物虛言定交獨重欽下風憬睠高躅繄有繇矣自昔文人類略細謹仰高明則濯纓清冷牽絲壁立不依禾絹不謁黃■〈扁瓜〉不近氷峰此固鄙人之沃聞鏤膺者也邇者霸儒創為新學削經剗史驅儒歸禪緣其作俑急於鳴儔俾其易入而一時奔名走譽者自叩胸臆叵以驚人彪彩罔克自售靡然從之紛其盈矣蜉蝣撼樹謂游夏為支離聚蚊成雷以舒雄為小伎豪傑之士陷溺實繁執事則獨復不染特立無緇此又鄙人之沃聞鏤膺者也走少而多疾長也無奇然竊有狂談異于俗論謂詩歌至杜陵而暢然詩之衰颯實自杜始經學至朱子而明然經之拘晦實自朱始是非杜朱之罪也玩瓶中之牡丹看擔上之桃李效之者之罪也夫鸞輅生于椎輪龍舟起于落葉山則原于覆簣江則原于濫觴今也譬則乞丐霑其賸馥殘膏猶之瞽史誦其墜言衍說何惑乎道之日蕪而文之日下也竊不自揆欲訓詁卓句求朱子以前六經永言緣情效杜陵以上四始斐然之志確乎不移而影頹吳泉昏及趙蔭跡類愚公力疲夸父矣朿髮以還頗厭進取幸茲荒戍瑟居得以息黥補刖固惟千鈞之弩一發不鵠則可永謝焉復效枉矢飛流■〈口篙〉箭妄鳴乎故無寧效昔人放於酒放於賞物且又文有仗境生情詩或托物起興如崔延伯每臨陣則召田僧起為壯士歌宋子京修史使麗豎■〈難上灬下〉椽燭吳元中起草令遠山磨隃縻是或一道也走豈能執鞭古人亦聊以耗壯心遣餘年若所謂老顛欲裂風景不自洗磨者良亦有之不知我者不可聞此言知我者不可不聞此言尊諭托忘譏忌之教則豈敢當也然借以逃寸尺之負俗斯則受貺諒厚不敢文過末復以見志垂載為朂此叔達汲王無功盛心也愈益不敢承焉壯膏之炷欲燼游岱之魂將至捧誦良書深負德愛爾馬生辱不鄙後進置之文翁石室然下走之私不獨為一人淑惟渝為郡當蜀之半士子之質冀有可以升君子之堂者亦恐染於新學流之枯禪將至擿埴索塗不特黃茅白葦耳矣回其狂瀾是在海若俾石室之風移渝城之境油雲普覆時雨澍沾馬生其乘韋之先乎敢併及之

  ○白悅

  與友人論門第書

  △與友人論門第書

  悅聞古語曰閭巷之人非附青雲之士烏能砥行立名哉今不穀方尊介石之貞以定情營職曷敢輒僣踰攀附以求彰行名也第道路傳言頌者當路諸賢大夫歷論曹郎謬及不穀獨緣門第頗切譏評悅聞之愧悚薰心每自顧而增慨亟欲為知巳一吐露其生平夫姓氏流傳各有攸致粵自先世甲科綿聯歷仕累朝莫不靖共匪懈策勳當時生死蒙恩襲耀邑里又家庭訓誨謙讓相承薦紳先生同朝同寅同舉科第者世締交好友誼無虧薄言眷念故寒門姓氏自不容隱理則宜然非若江南富盛鉅族久積厚施廣交遠附流張名譽者比也竊念悅少孤罹苦諸難備嘗勵志修進不事家人生產飄零跋涉擇友親師夫以人情揆悅豈好勞之士而惡逸之人哉誠恐志行無成家聲是隕死無以報先人於地下故聞人有一德可法則者每輒輕千里忍饑寒讓衣食求教益以圖自樹期不後於常人耳胡可因門第虛稱而不廉覈夫人之實行將例視曰公卿之後哉槩而論之此誠難矣夫父子兄弟至親愛也而不能保其皆賢也于越夷貊至疏遠也未必其無善類也今以世家流裔而獨嚴訾議悅誠私心為先臣痛恨之且自先人背棄門祚衰薄舊業凋殘惟是一二伯叔兄弟勉守田廬飽煖無求若鄙人者雖弗至於饑寒然丁奴畎畝之入尚不足家食終歲之供顧乃誤為殷厚而疑之豈卿相之後將皆不得為才賢丈夫耶嗟乎嗟乎疑則欵矣悅復何言悅又何求獨不忍先康伩之子孫不為當時君子之所取信而令空虛門第受鄙俗殷厚之誣此悅所以中心激烈而增慨也值今奉使西凉將適萬里歸期尚遐含垢懷慚無以自暴竊恐嫉忌之口益滋當路者之疑媒蘖形影之言遂成鑠金銷骨之毀故拾塵掇蜂殺人墜井雖古之仁聖慈孝賢人間之讒邪亦不能相保信東斷斷無疑也况孤立無與如不穀者又安能與智術之士角談鋒以自表而求勝哉夫悅不穀誠知足知止知命分人也有知巳者或知之也執事者有不予言是信請試咨之渭厓涇野諸君子諒亦不廢其公心

  ○孫存

  上霍兀厓宗伯書

  △上霍兀厓宗伯書

  日蒙手翰以所與涇野先生寅清之暇商確古今之正論諄諄訓誘某何人斯與聞斯教夫涇野醇乎醇者也夫子強哉矯者也以涇野之醇與夫子之矯陶鎔變化於大聖之域發之而為論議措之而為事業必灼知乎善惡之幾而擇守乎時措之宜自不至於賢智之過矣而豈愚不肖如某者所能贊一詞哉頃以門下辭受之嚴僅市婺之朋酒以獻而適得敗者遂使夫子有感於以名取人之難焉嗟乎某獨不類是耶若以言獻安知非婺之敗酒乎然是酒之初市於蘭也價甚廉其不市偽明矣而顧若此則中途所與同處者薰蒸之你敗之也嗟乎士修於家而獻於天子之庭其所與同處者可不慎乎是酒也必一敗一不敗今偶酌其敗者遂并其不敗者弃之母乃未盡酒之情乎果然則天下多弃物而瑜皆得以瑕掩矣縱使二酒俱敗而蘭產之正味則不敗也他日更取其味之正者不敗以氣之惡者而酌之則可以薦神明酢賓客而奚遽以一敗遂擯不使前乎使當其方敗而改作之否則別用之或以為酸醯或以滌藥物或以濟道暍未甘委之溝壑也存不幸實類於是夫道之中也猶酒之有正味也賢智之過則酒之釅而過於正味者也愚不肖之不及則酒之漓而失其正味者也書曰若作酒醴爾惟麯蘖蘖多則甘好善之深者似之麯多則苦惡惡之嚴者似之以某觀於夫子其酒之苦者乎苦口者利於病惟量之大者能受之涇野其酒之旨者乎亠燕而醉於心則量之小者皆受之矣若以涇野之蘖與夫子之麯損益適中以釀之則甘苦調而人皆知酒之正味矣古人有體道之言有知道之言某不能釀酒而能知酒之正味伏惟舍其前日之敗許今所市之真取而酌之則酷暑之氣可敵嚴寒之天可溫而和氣可致无妄之疾勿藥有喜矣若夫投之江以醉三軍賜之食馬者可以化暴而為忠良助又其餘事耳

  ○張治道

  答薛君采書

  △答薛君采書

  治道白君采足下治道僻在千里遠惠德音把玩數日有踰骨肉窮達異路親疏匪乖又自感矣切恠情懇意違未盡相知在他人則面受陽諾不復論其可否僕於足下豈容緘哩僕略而陳之惟足下擇焉來音以仕事相勉呼其北上且曰君子之道苶在不可行也此誠君子濟物之心友朋忠告之良道也然僕無約矢降城之功豈敢為離人蹈海之事祗以負性孤獨持行狷介不能與一世同其可否故脫綬秉鑱避毁離憎以自全耳豈有如足下所言者耶且事有所獨知不可一一與人告然又終不敢隱於君子之側者亦悅巳為容之意也惟足下亮察之昔僕為秀才時飭操勵躬動期古人舉足蹈孔庭發言凌孟軻自謂蕭韓之事不為仲產之功不足立也詎意各試功為輒遭口語養譽招讒砥行速議仕事如此尚復容心吾今而後可以知矣昔僕為令時凡所施為冐不顧身竊見世之從仕者曲行隨俗以養可枉巳順上以保譽心甚恠之執廉守介以立功躭善從直以違眾心甚樂之故去嫌逐好養獨戾同欲使中道不廢流俗不興行也豈意志未酬而怨巳隨行未立而謗毁巳至使立功之心不興遯世之情轉放昔讀載記見閉門踰垣之事以為一節之褊行非君子濟世之弘規自今觀之誠超世之見盡理之行非後人所能到也來書又曰流俗是非終有辨晳之日是則固然靜言思之終違古訓見幾明哲之義嘗聞眾口同歸則堅金可鑠偽言三至則賢母投杼是非眩人自古為然俟其辨晳葢亦迂矣况嫌疑之中明哲擇術疑似之間君子不處若欲飭行以葢前愆則巳涉違道以憎多口况負毁延譽含垢求潔人豈信之哉昔在縣齋持法大嚴假借不行微弱懷德高門抱怨報施之理固在今日今日指瑕議疵之人乃前日俛首頌德之人被摧遭抑之人也嗚呼怨拚之蜂廻螫固宜蒙叱之犬反噬則當人之譊譊何足恠耶又曰不須以高蹈為潔僕豈敢若此祗以進退者士君子之大節進則立功退則修巳今古一揆賢聖同轍二者不明他何足貴昔孔子栖栖於春秋孟軻營營於戰國未嘗不欲濟世立功以表正當世及至女樂饋而聖政妨臧倉進而吾道阻雖孔孟用世之心亦不得不為接浙窮日之行若此者非矯世絕俗之為中行之道不得不如是耳僕雖不敢望孔孟之為進退大閑亦不敢不勉也夫豈以高蹈為潔哉又曰意今家居讀書著述必甚適意但久之必厭不若出而行於四方資山水朋友之樂亦可快也僕非不知空言無補歷試多效自思意量淺狹不能涵情廣慮以免流俗之言則發其狂惑者屢矣於此弗止猶夫營營速謗招禍蹈難歷危所謂不有內患則有外尤者也諺曰失途不遠尚在廻足若一向冥行則乖違殊甚累羽沉舟積毀銷骨可不慎哉韋杜之南僕有舊田一區舊廬一廛終南在前少陵在後潏水瀠於西龍渠遶於東又有牛頭華巖興教諸寺太乙杜渠諸宮以資其隨喜登眺又有太乙玉案金華諸峰以資其瞻望閑則吊杜甫之墓尋何將軍之故墟悶則引水修竹决渠灌花此亦一樂事也何必佩玉結綬然後備大丈夫之事哉所籍文藝之好死而不輟但恨不得常在左右以圖進益倘不鄙愚蒙數示德音則治道幸甚餘惟順時保愛以■〈忄尉〉鄙懷治道頓首

  ○王廷陳

  寄舒子

  △寄舒子

  辱書教以矜餚名行意甚勤懇僕惟少負性氣自視無前遭事直往不知其可復見近世州郡之吏務為謟承故於逢迎節數稍為損减不意遂犯當世之怒又以一二宰執舊怨於僕內外搆扇中僕惟死不深耳曩時交游見僕狼忤要津虞禍及巳莫敢張口伸舌一為論列明其不然者當是時也吏無振滯之議友無急難之仁幽於圜墻之中日與徒隸為伍身非木石其何以堪以故俛首震惕卒從文比嗟乎百犬吠聲積羽折輪十夫撓椎三人成虎此墨翟有素絲之悲阮籍有窮途之哭也身媿蛾眉敢云見妬行乖完璧而欲免於瑕摘也難矣然猶苟全要領生還鄉縣奉二親之晨昏上先世之丘墓撫今悼古憂喜駢集因念河清難俟人事靡常南山之歌恨長夜之莫旦竹林之侶假麯蘖以紓悰斯達生所以放言幽人因之長往者也自分身累百垢長為世棄乃稍稍脫拘姅之文逸瑣尾之忌弛煩多之縶然亦不敢踰大閑冐隱惡滅先王之禮觸之禁務敦窮居之尚絕希進之心而執事乃欲責煖於寒灰俟完於角甑幾翔於鎩羽望僕以回景曜之末照而收桑榆之晚績也無乃與僕之私指謬乎夫豢鹿頓纓志在豐草羈鳥奮翮棲慕一枝即有惡殺之國過仁之主腴飼之廝寵之以高軒享之以玉饌娛之以雕檻啗之以棗脯彼且駭顧驚鳴奔逸之惟遠耳僕聞古之聖賢心有所鬱結不能通其意則著一家之言思垂不朽僕誠欲效之用舒憤懣庶幾償前辱之萬一流文采於無窮然才劣左馬而欲自附於作者畫虎之誚其能免乎方將修農圃之業給公家之輸賴其羡餘以贍妻子長為太平之民雖至老死不覿兵革志願畢矣風便再錫教旨

  ○陳朿

  寄屠漸山書

  △寄屠漸山書

  屏棄以來久不欲通問貴游每懷足下疇曩之誼擬作一書輒猶豫數日何者形迹既舛情素殊別恐冐周爻浚恒之戒將蒙谷風棄予之慙是以搦管操觚隨又捐棄亦冀遙忖愚心知其非嫚也錢黃門入楚伏承惠書惓惓詞文藻繢情致顓篤陳昔時嬿樂之悰歎數子飄零之迹奉讀周旋祗增惋憾耳方今龍軒側席鶴禁繼明■〈宀禹〉內訢訢衿帶之士揚鬐仰沬足下秉高世之志體絕人之才抗迹紫宮策奇清漢英聲懋實為士品規夫順風而彈雲龢之絲乘埤而建辰旒之節不待明知而見聞廣矣幸甚幸甚僕不佞才質紕繆無所比數以因緣階第得侍內庭終非其人果遭罷斥爾來湖上巳三見朱明矣磷緇塵鞅玄髮變衰跋涉川途壯心潰裂是以過黃陵而歎息泛赤壁以欷噓悽目九派之流傷心一柱之觀哭屈平於湘水吊賈誼於長沙北上荊州更懷王粲西還夏浦再泣禰生彼數子並以命世之才窮愁欝抑用不究於當年俯仰古今異代同歎東上更入辰沅諸溪則蠻夷之所都也青山萬疊巑岏造天黑霧千尋黯黲蔽日哀■〈犭員〉夜響鬼谷晝陰虣獸窺形螫蟲射影斯寔涉歷之艱辛然非愚心之所悲也若乃羈縳洿塗婆娑行列積憤誰平裹奇不洩期會結朿則朝夕遄征牘案嬰纏則寢食俱輟二物用而赤子唬百事滿而吏曹謁當其悾惚且不知人生之樂况其它乎是以陳子康積恨於京城汲長孺存情乎禁闥張膠東自歎其無奇陶彭澤掛冠而歸潔古今人情略同其揆矣五十為壽僕行年巳過太半數時以來疾疢所苦神明不舍形氣支離以手約圍腰腹率計一月小一二分矣人命難保富貴何期親故不量往往以詭詞相慰葢孝標懷舊則絕交之論廣張敏恤窮而頭責之文作此恉不達義命遠於情實者也夫十圍之材文以為梁棟其斷在於溝中同畝之稷上而響神而其餘委於雁鶩非其材質不同所遇之時命異也故曰安時安命超玄之乘知彰知微保命之幾足下乃取徵於合□論奇於効璞來書之云信不繇衷乎僕早歲朿髮頗有弘志中年蹭蹬竟戾微情君子見幾不如舍去不然則匹夫效志炳燿丹青况僕為專命之使猶得參下大夫之列如使吾道遂廢斯文在茲足下視僕豈後於常人哉家世貧素不事作業穅豆之奉雖不常飽母性高明生能容介子之隱妻賢女也死不沒黔窶之行巳矣哉金門何期石室能待高軒無分名山可藏句章之曲倘容適志乎謹題尺疏使人北干明主因告足下拜述前忱負疾未平力諭不悉

  ○王維楨

  答余文獻書

  △答余文獻書

  自去冬抵今凡兩獲嘉翰手讀之意旨標格咸有踔古絕塵之致方今修詞之士充溢宇內若取與九崕埒指亦不三四屈矣顧所論僕者不中僕之悃語曰知面易知心難信夫信夫僕關以西人也從古以來所產兼材上智瞭瞭可數而一隅偏能之賢則不可勝道矣夫兼材者與之傳經稽理則博引而約歸與之搦管摛詞則宏深而奧衍與之應世效用則措注中窽十試十功與之介冑即戎則制馭有術士出死力以扞外患與之較品古今則倫擬殿最足令死者魂驚生者神竦與之論考方域山川險阨風俗移易政化宜否及象緯風角妖祥災眚之故則種種當實不爽也斯數者僕未能擅而間有一獲即自關中人士計之若僕者不可勝道矣夫兼材之人猶大將也偏能猶偏禆也故大將秉鉞偏禆分麾各審所長也古以高爵處兼材庶位置偏能偏能之人不敢妄躐高爵自信所具也五味各一嗜五色各一章群材各一宜其致同也僕竊自循省所具與所任相背遠甚僕所任者筆札之役詞章之事然此非可易易言也必博蓄如帑高覽如陟法守如畫機圓如丸才决如弩神化變通如雲烟禽魚離合隱見不可測擬乃始搦管登壇千夫辟易矣僕自歷詞垣十有六載攻之不入覓之不獲間一撰記山夫揭竿野鬬耳非大將之律也故曰所具與所任背也僕有一獲則應世効用是矣任者既非具者又不獲効乃偷食大庾與鼫鼠伍僕甚赧焉夫効用非難事本之殫厥心耳彼射石沒羽揮戈回曜非駭異也殫心之功也僕老髮半改惟是心獨赤苟有廉我者視今所具易今所任布在庶位假之柄握責之算數因言求試計歲考實僕誠駑下然亦瀝膽斷筋往矣如是則慚退神寧悚卻而體快矣然此志又難以語人獨嘿嘿搣促終日閉關忽與王生斛語遂次第及之乾唇以自明披腸以見愫王生是之公從王生得聞乃獨弗是論辯風刺滾滾千百言卒歸之勸沮其言曰古有終身岩廊心冷如冰殆謂僕有執熱之想耶不謂知僕者矣僕自結髮讀書見孟子持志養氣之論輒守以為鵠既幸通籍金閨叨班玉府未之有改茲所愧者才不副授位不量能故時思乞職効用冀得一當以報   天子寒熱誰計哉夫富厚豪華災眚之藪勢驅威喝殃咎之門也僕何心焉本無共懷反觸疑喙乃今回腸返始守此初服感九崕之諭也

  ○趙恒

  與曹黃門書

  △與曹黃門書

  某海濱賤士少而踈狂長有幽憂之疾其不足以用世不待人能知之雖某亦自知久矣然所以歷中外官竊祿十五六年而未去者非但以老母在堂而因循於升斗間某之少八九歲時父母貧教之干祿而使授書於塾師師謂是兒俊利當有以折伏之一日跪之庭授之千餘言成誦命之起又復授千餘言又復成誦頃而所誦者數千言師為一笑而罷既年十五六自謂此非所以為學則又間取書中一二窮日夜而思之至忘其寢食而不輟人曰是子必病矣掩耳勿聽也人曰是子惜矣某不為輟則又日求當世兵刑漕運錢穀之書而妄折以古人之意謂必如是而後可以見之於用人指望而笑曰將以何為不顧也然自某在官也吏人抱牘滿前積之盈尺俯而讀之能四五行俱下仰而思之次第以對人有不中肯綮者鮮矣嗟乎此固所以病也而亦所以不病者也某教江西時屬今熜制舜澤蘇公評其文而謂人曰才乎才乎固自別乎此舜澤公之言也其愛某也眎其子為丞南太學三年而當今吏部松溪公之為祭酒指諸生謂曰當觀繩愆君之經濟為主事而司倉塲之出納存乎留都士卒之口者不敢自蔽也眎司篆歲餘則嘗申部運之規而來十餘年不至之方面磨算於部庭郤咸寧穵運寄囤之折色一日而為空虛內帑留萬數之儲穀米不足而濟之以金金不足而通之以穀米司徒公旦夕立之於傍筆而與之語前後章疏數十上必出某手而後定它人不與也謂軍士不宜俾輕易得後湖之版籍以詐害於非其鄉其族之村民駁回參贊之堂咨因而大詬某於六卿之前進退自如也時無今陳芹山公者幾不免於危禍巳而自後湖來者盡得軍人之情以復於直齋公而後歎曰吾固聞趙正郎今不復訝矣某又欲疏為江淛復布絹折色之規以蠲內侍之誅求一時寮友為之動色疏正具未上而得運同之報芹山再作而歎曰奇才難得某為出涕曰翁在邊陲則某伏劍來歸矣翁在台司當為翁及門而獻策翁不以為狂也某聞天之生人有所限亦必有所縱君子之用人有所用亦必有所棄如某者若棄其短而用之則亦何肯遽出人下哉今得滇南七六里之郡遠在萬里之外鳥獸犬羊之與居尋常自好者薄不為也乃不自愛重屈膝於諸公之前中心耿耿亦以宇宙內百年此身思竊自見分毫於後世耳今未察其志氣施為之如何而其眎之也譬猶鼓筞播精以食於人如莊生所稱支離疏者此某所以燈下自憐撫劍而歌恨蚤不焚告於逆旅之庭掛冠金馬之垣而去者也某之於明公雖嘗久仰芳聲而未望見眉宇日者以滇中諸吏拜於堂下聞其事而悲之登之堂而問以所學欲援之泥塗之中而升之几案之上者惓惓也諺曰人不易知知人亦不易若明公之知某又何其易也士固屈於不知巳而伸於知巳當其屈也如昏如瞶踽踽凉凉以遊於世者豈獨某哉及其伸則揚眉吐氣思欲乘青雲之上而為霖為雨以施於世某今屈伸之感豈易易對俗人道哉昔者以諸吏見而未口出一言明公巳知其非愚也今日雖千萬言而不廢明公不以為狂明矣是以敢盡其言伏惟憐其志而加察焉

  ○王世貞

  追與故憲副宗子相書

  與徐子與書

  △追與故憲副宗子相書

  友人浮繫吳郡王世貞再拜隕淚移書故憲使宗君子相吾與子相琳宮托宿風雨如晦鳴鷄絕袂不謂今者遂乖各天每小展念五內摧磔記僕扶服奔難時得郵信將子相一札問僕難所從起今何狀作何筴宛轉片語千致讀之鳴咽涕涔淫下也適會卒卒無南去之便因循報章今便巳矣子相雖號就奄漠然而遺藻燁發英聲踔踸僕遘禍屬毛衘冤剌骨塗炭以來雖綫息守魄而萬念蹈冥子相如生不佞猶死則幽明之軌未岐抑塞之衷尚可暴也向僕隸爽鳩子相後至稱僚寀柸酒然諾之好而巳既當事貴人驟識賢者峻領藻鏡衣襟薦紳三事以降莫匪還往而僕方逡廵守刀筆敗喪羸馬甘其俛陋乃子相不鄙從前顧尚書所得敝帚悅之下榻論心斷金稱利使僕忘棄援上之誡厭射鰥居之操濟南吳興二三君子牽挽左右亦既裴然么麼詖側之士謬意傅會吾黨可以獵取浮名掩疵遂欲尋響而來聆聲而去既戾厥望便生諍心以僕與子相為奇貨賣之嗜者簧皷牙石指搐諱忌子相既不獲安鳳池而僕之餘浸徑沿尊人沬血廻腸方寸蠆螫欲逝不可在生無術試為子相數辛丙中故五六年僕南使子相移告半之實得三年耳休沐之夜率相過從擊鮮釀醇刻燭命題賦就輒吟吟罷輒飲飲過輒醉鼓掌抓眉談究古曩比興所繇之旨上下數百千歲汙隆之調角勝自賢往往移丙連五無復知旦坐是奇聲不得盡閟時時有聞人間然未嘗與子相隻語及長安中人事也母論子相慎密雅重僕即狂不撿獨不念家大人出沒荊棘為于垣累乎且為文章不巳其效能使智者妬愚者厭弱者獻讒力者出■〈扌必〉大抵勢當然耳其所以乃在慕同調薄異巳疏易親賤踰貴少加長增敖益惰遺落富勢脫疏寒暄親暱麵蘖倦罷禮數此數者僕不幸與子相間有之彼長安人事大小如■〈日蔑〉曚之度大空何挂吾子相目也今謂吾黨日夜簸唇頰非剌長短不亦謬悖大冤哉至又謂僕與子相嘗為文哭竹書姓名人以聳動大臣令甘心我記其人自陷辟後不佞竊以國家於法巳盡矣念居平遊好腊肉絮酒一力助掩長揖而退當寬大顯信之朝即扈輒脂習可免提湯同日之誅足矣豈有形之翰墨以干大僇者哉子相之干斯人固未半面也今者謂文出僕又謂出子相謂出人也者陽為子相也者謂出子相也者陽謂僕也者其陽謂二人解也是不欲吾二人一存也於乎令吾身當之易耳而以中吾尊人哉僕雖存故不如子相也且僕年少不更練誤錄有司肉血躁熱氣志衡厲每多藉康嗜醉之癖而負臅斗抗名之敖間懷傳班投筆之志自庚戍變後尊人忽被非常之命洊治兵革僕虞深巢幕過自懲刈啀武山嶽搖吻鱗尾功名二端等之啖蠟第令太宰御史考吏時稱有不謹王生削職於計遂矣何圖青蠅之巧變白為黑迅霆之濫擊蟄逮株僕不憚左手奉尺牘右手握歐刀於北闕之下所以拜跪乞哀延旦莫之息者冀日月之廻照而雷雨之有時憤激暴伉非有益於生存故也事本末獨子相知之僕吞聲久矣不敢白之地上白之地下耳嗟乎子相僕獨何心苟住世間不記單閼之歲西邸中語耳子相謂僕夜夢黃衣而褋者云云吾不復能久矣僕夢亦如是因相與詫歎惋然久之咲曰彼真以為能死余耶即使曹蜍李志雖至今生存何益也子相夢既以稍稍讐何獨難僕哉德甫來言子相則不能無王融中郎恨作此寂寂竟欝拂釀病審爾子相不亦明珠抵鵲也居又聞子相之大人當得報投井幾絕救之乃解子相寧能恝然逝也若婦奇妬未有子痛哉吾為歌三章詩近體二章其所欲吐而不敢者固不啻是茲與子相約異日冀得沐恩赦奉家大人南還以菽水之間當徒步哭子於刊溝之陰摉所著書籍汰次其事與于鱗序而傳之脫不諱亦欲子相治一容膝之室泉臺傍待我也僕與子相朝司命君詰所以拮据我輩之故彼而神也其寧無靦顏而技辭也耶

  △與徐子與書

  昨得足下書云悠悠之談頗有以我為不當出者于鱗亦及之弟稍為隱耳嗟乎非二足下誰語者僕之不當出豈唯天下知之雖僕固知之嚮者除目初下于鱗飛書勸駕時僕方為誓山澤間足下故在吳閶與舍弟極駭僕以為不宜爾獨公瑕不強也非敢以誼為不當出獨反之此心謂先君子既負大禍僕胡頻尚托吏民之上被衣冠擁胥役與仕進之人同路且耳目變異遇觸私諱胡尾跋疐動多根步一行攢眉便無舒日又以生平弄筆墨鼓唇吻不在人後今柰何復輕擲半殘之軀於好事少年之口而會所上疏辭見格造物者又聊蕭之不置公檄私移委曲慰勉老母見讁謂我不能問家人產數卻匕箸徬徨失筴歔欷就道道得偕足下稍自寬耳方與足下濟寧謁徐相公渠拳拳用某某事相慰勉僕謂亡敢論望某即先君子詎作某比也茲時雖北行不携家所常翫習書卷亦無從丈業以再疏上報可即順流而南足下別兩日疏復報格愈益篤責之而治所鄰西北邊當戍口十餘羽書簡書旁午沓至既復自念嚮者鼎革之會先君子誤不為臺瑣所憐而賴二三大臣之見知旁採巷議以有今日不肖兄弟既拔之塗泥之中安敢悻悻自好也且僕以不敢忘私門乃遂敢忘國乎求之心不懌則竊放古事其不出者一王偉元耳偉元與稽侍中同記遘司馬昭甘心時渠一路人固未定君臣分也葢嵩為仇異日世蕃居之偉元安可出哉   先帝既已僇嵩父子而   主上復雪先君子冤今僕再疏再不許而又不出是仇君也以故不得巳暫扶曳之鎮今近兩月矣郡政簡可以日晏坐堂皇不移晷而决然僕未嘗不五皷起坐也食味减家十之五酒益减十之八非大閱祭不御服色世謬以僕資久當遷當稍簡吏事毋輕拂逆人乃僕日行隘理亭障簡練士卒視墨吏若仇不敢傳舍其官豈性好為此哉誠思一二有以報塞謂出為不徒者即掛冠耳子與試視僕豈嗜腐鼠者即一官亦何所榮僕且僕家居藉先大王父遺產足自老坐起萬卷左右金石丹鉛輔之時誦佛書逍遙峭蒨葱青間高春而起間遇剝琢非載酒問奇即贄書乞言者養一二僮幹輸賦踐更不涉官府敖然諸豪傑齒頰之外豈不快哉小不買書及接江湖往來客歲杪積少餘鏹以答慈念老人便忻然矣五日前草一乞歸公牘俟解嚴即達之兩臺更不得請小量移即臥家耳足下為待之

  ○歸有光

  上御史大夫南充王公書

  △上御史大夫南充王公書

  都臺相公閣下有光聞天下之人材其為君子小人皆有一定之性古之所謂佑人者非苟知之而巳也始知其如此則其終身不能易也伯樂之於馬卞和之於玉如令馬非絕塵王非連城二人者必不顧如令二人者顧之馬與玉豈有變哉馬與玉而有變則天下亦不號為伯樂卞和矣故以為人之賢不肖有定分而古之知人者决於一見而終身不易彼有改節易操者必其始非真性有矯而為之者特其號為知人之不至焉耳孔子曰舉爾所知葢謂巳知之矣則其舉之而不疑也故大臣之相其君其平日常有意於天下之人材一旦而任事權舉平日之所知葢優然而有餘是以佐國家成光明之業而其聲名永與天地無窮若夫取辦於臨時處極貴之地而欲以週知天下之人材不如其取於素之為裕也今閣下為天子執法操天下士進退之權其能辨君子小人賢不肖必明矣有光不材不敢自附於當世之賢者獨以少荷國家作養蚤歲掄選太學尋薦京府初辱閣下為縣當此時相知最深葢不以光為不肖也閣下清明直亮少所許可而獨於有光而加顧自此閣下為郡二千石及敀歷外省陞中丞治河漕濟州淮揚間有光往還京師道之所歷閣下未嘗不垂顧念閣下非有私於有光以為為國家急於當世之人材如此前歲舉進士閣下方召入為少司徒有光時與進士旅見閣下獨加禮遇異於常今歲入覲閣下府第深嚴有光一再至然亦不拒逆而進之退而私念以有光之受知於閣下與閣下之知有光者至今未嘗變也自以諸生文學不辨治縣事多泥古與世乖忤監郡及大吏無相知者其考宜殿而又荷閣下之知使免於過謫然而鑠金銷骨之毀其積巳至於閣下之前矣悲夫以三十餘年潔身修行一旦遭讒羅垢乃不能自辨於三十年之素知使閣下疑所見而信所聞夫豈閣下前日之知為非歟將亦有如古人所謂昭晰自斷於內能了了於冥冥之中而蹔不能胖眾多之口而姑謂謝之也然則士之所恃於知巳者危矣閣下何不攷有光之為吏者夫岍若人之言否乎昨在京師今萬宗伯乃同年鄉舉也萬公陽羡人家與有光所治連界有光私竊問萬公云公以我治縣何如萬公曰君治縣無他獨小民無不愛君耳有光謝曰得公一言可以無媿萬公當世賢者非相欺也則有光之為縣果盡如讒者之言乎今銓部所取信者監郡監郡之賢不肖果盡出於公與明乎漢人有言陛下以使者為腹心使者以從事為耳目尚書之平决於百石之吏其不足盡取信明矣且今監郡所薦舉無不極其褒美語其治行雖古之龔黃卓魯不能有加然古之吏皆積久而成功今並布衣諸生少年遠者僅逾二載何治之卓卓如此夫果能如此則其縣治矣何遷代之後其彫殘猶故也如此所舉則剌可知其不為謾欺者鮮矣夫與愚人論智則智反為愚與不肖論賢則賢反為不肖故智者决策於愚人賢士呈行於不肖此道之難行而賢材之所以多闕也今於監郡之外復有采取流言飛語唐虞之世所為疾讒說殄行者寺人傷於讒而有巷伯之剌今不能禁而又行之如此則奉法循理之吏豈能見容於世耶閣下清德重望彈壓百吏凜然風裁宜監郡者不敢為欺謾其剌舉必明其讒說亦無自至於臺省然唐虞之世聖賢在朝猶有讒說以周之盛而寺人畏讒則雖登明選公舉世咸仰閣下贊翼聖朝之盛而寧獨無如有光前之所論計今世人材之眾多何啻以千百計皆進退於閣下閣下寧以失一人為重輕則有光一命之賤其何足以復凟閣下之聽也夫自古一士之不遇至微而後之人追論其世乃以一士之故而歸咎於當世之公卿大臣者多矣况平生恃閣下之知自謂俟百世而不易者不謂其有所變也獨以閣下不勝眾多之口而姑為謝之云爾然有光自以今日有閣下之知已而不獲自伸如此則亦巳矣官雖微而出處進退宜明是以竊緣閣下之素以求自放田里不使墮落於讒人之口閣下姑憐而使之得全其身名以去不勝幸甚有光再拜

  ○吳海

  與秦裕伯書

  △與秦裕伯書

  海再拜景容徵君足下曩年行李去時承惠字戒別尋至河口追餞不及■〈氵公〉流至下洞竟不得見而還自後煙塵蔽隔音問難通遂有山河之異聞太夫人捐舘驚怛殊甚奔慰莫繇近日乃知從者在金陵適使者至見招云因足下稱說嗟乎足下乃有不知僕者耶僕無意用世久矣老母年垂九十病廢逾年起止非人不可僕奔竄之餘得軟腳疾是亦幾廢今鬚髮盡皓無一莖黑者一房九口無先疇足賴二先弟房下嫠婦癡子七人是果誰仰哉六喪積年未舉每一興念五內摧碎惟足下為僕代此又凡今日求退者足下當力佐成之勿奪其志新朝苟欲倡名義厚風俗則何必一切招之使來乎辱足下知舊故布衷曲足下幸自愛勿撓微志不宣